负面情绪如同涨潮般，等到发觉已经迟了。

她站在这里，自由而有节奏的海水摇晃着，锁骨窝里积了浅浅的水洼，她努力伸直脚趾却触碰不到地面，沙子和动物残骨的碎粒只一触便作鸟兽散。

海水拥过来，海水退回去。

踉跄着绷直的双腿有抽筋地预感。她不再寄希望于双腿，努力抬起下巴，虽然她知道，随性舞蹈的海水终究有一天会没顶。但除此之外要怎么办呢，这种时候，又能怎么办呢。

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灰蓝。

这是一个多云夜，不，这是一片普通平常的天空。这个世界的天气就应如此，虽然也有昙花一现的晴朗和世界末日般的坏天气，多云夜，是最稳定、最常见的天。

而她，从有意识开始就站在那里了。最初那是一片晴朗的森林，她只是站在那里，就有森林的居民来亲近她。印象中那时也有声势浩大的雷阵雨，世界终结般的大地震，一连很久沉闷的阴天，可具体是晴天多还是坏天气多，她记不清了。

是从哪里开始变化的呢？

是那次，那只最亲近她的动物，被雷劈掉的树枝戳了大洞，挣扎了好一阵，在她两步远的地方目眦尽裂地死去吗？

森林变成树林，树林变成灌木丛，地震开始变得频繁，所有活着的东西都逐渐消失死去腐烂……之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，她只知道，太阳变成月，月裂成星。而星的粉末变成乌云时，不知从何而来的水已经涨到她的小腹。等一切趋于平稳，就是现在，这片多云夜下的海。

……

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，试图思考过多次却毫无答案。她发出声音，大雨便当头淋下；她看向某处，就立刻会有道雷劈在那边；她离开原地，地壳便开始剧烈运动……

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，但苦头吃多了就变成了一个一直站在原地的低着头的驼背哑巴。

可话语和音符，是拘不住的啊。

在风雨大作、电闪雷鸣中，愤怒不甘迷茫绝望的呐喊与质问，在出口的那一刹那，被抽成真空。

……

海水真情假意地拥搡着她，悄无声息偷走她的精力和体温。她累了。她再次累了。她不知第多少次想到一了百了。

可站在原地的时间太长了，早已没有供她结束一切的工具和勇气。她只能继续站在那里，站在那片多云夜下的海中。应付着乖僻的海，等待着，等待着最终海水没过头顶的那刻。